“穿上红舞鞋的人。”
“赌女”,有一期《圆桌派》请严歌苓做客用的是这个词,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。
严歌苓的新书《妈阁是座城》背景假设在赌场,主角梅晓鸥是靠「赌」而生的叠码仔,第二层含义形容对自己够狠的严歌苓,为了写书赌场转悠了一把,最高一次输了四万多块。 况且她还不爱赌场里的味道,觉得赌徒身上有明显的贪婪味。
赌女,听起来极尽潇洒,狠、深似海、攻击性。
但和侠女不一样,她好似注定要在红尘里受点伤,手里的砝码一掂量仅仅: 对自己狠点。
严歌苓形容赌女,是穿上红舞鞋的人,“穿上去就脱不下来。 ”
12岁的时候她考上军校去当文艺兵,早上6点起床跑操,她自己4点半起床练私功。
后来成年,搞写作,就要把书写好,嫁了人,就也要当好女人和好母亲。 至今,她有一个密致的作息。 每天先坐在课桌前写稿,无论写多少字时间要够,不抠手机。 然后直接去游泳,接着买菜,回来读俩小时的书。 回想这一天合格的感受是, “我今天一天没有纵容过。 ”
严歌苓说自己写作,失眠了三十年。 马未都说我能理解,毫不夸张。 写作最「伤人」的地方是写作时是兴奋状态,写完兴奋退不下来,至少两个小时内睡不了觉。
严歌苓笑笑,是,所以我喝酒。
马未都把这总结成了一个通俗的点,叫但凡成功者,身上都有自律的品质。 但放到严歌苓身上,就又不止自律那么浅。 她有一个观点很有意思,「看上去很讨厌的人,我是不做的。 」
什么叫看上去讨厌的人呢,就是人家意识不到的事,你讲了就会显得自己很讨厌。 朋友热爱股票,你偏要劝东劝西,这就是。
她要求自己不要做一个nagging的女人。
教育孩子和对待老公是一样的, “把关键的几件事讲一讲,其他不讲。 ” 生活里那么多鸡毛蒜皮当然会有很多看不过眼要发表意见的时刻啊,但就是要憋自己,“我不愿意做一个讨厌的人。 ”逐渐就把这种深度自控变成了日常修行。
年轻时严歌苓也有憋过了头的情况。 她说自己以前看不上「嫉妒」这种情绪,于是就闷在心里不表现出来。 后来她想,“老公喜欢了别人能不嫉妒吗? ”“做不到,别装。 ”这是当年输了的地方,但到这,“赌”性才出来了——对自己狠,失控过才是真的。
陶虹有和严歌苓一样的心气,前一阵她的某段采访被翻出来咂摸,陶虹在里面说跟徐峥闹别扭了,他还想不到哄好她的办法,但过一会徐峥很惊奇地发现“怎么我还没哄你你又高兴了? ”陶虹说,“我的喜怒哀乐要你来决定吗? 我一定要等你道歉了我才能恢复开心? 我不应该吧。 ”
她做到了情绪和影响的分离,把一切好坏攥在自己手中。
两性关系里,严歌苓的「狠」里,自尊多一点。 她有一副愿意成为的自我画像——女性是顽韧的,能包容男人、能控制男人、比男人还理解男人。 所以她愿意跟世俗的标准周旋,去做一个别人看得起自己也看得上的女人。 陶虹的「狠」更新时代。
“我的安全感全部建立在我的幸福成功都是自己给的。人不能靠在别人身上,你靠的这个人稍微有点闪失,你就趴地上了。”
所以尽管微博上有一个话题叫#随便成功小陶虹#,形容她拿花样游泳冠军、考电影学院、拿三金影后都是轻而易举。 还为她总结出一个成功之道,“不认真干什么就准成功什么。 ”但其实她处处都有对自己的要求。
花样游泳招了150多个人,练到十年的只有陶虹一个。
当演员,她的「天赋」来源于: 我也做不成别人心目中那种演员,我就做我心目中的演员就行了。
说起赌女,总是容易想起90年代电视剧里的女性。 像《北京人在纽约》里的阿春,她怎么会像如今的女主角们一样恋爱脑呢? 爱情和事业不能混淆一谈,糖衣炮弹随手拂去,因为输不起。
像《陀枪师姐》里的娥姐,本来家庭和睦她可以当傻白甜慢慢蹉跎人生,不求上进维持安稳即可。 但丈夫背叛、离婚,她需得带着孩子重新开始生活。 这样的女生总是切去了一部分的柔弱。
赌女,也总是敢为之一搏的人。 劐得出去,搏输搏嬴结果却不重要了。
梅艳芳的友人刘培基将她形容为“女孟尝”,好似有门客三千,每个都喊她叫阿姐,于是她每每要埋单付账。 不管是谁找她借钱,多么拙劣的理由,她都很爽快。
1987年底的28场跨年演唱会,定名《梅艳芳再展光华》。 最后一夜她皮上黑色纱裙献唱《伤心教堂》时泪如雨下,没人知道背后的故事——“今晚外面有人追债。 ”
“她因为替人做担保,借钱的人不还债,放债人就来向她追讨。 ”——刘培基《举头望明月》
梅艳芳的童年辛苦,幼时就登台卖唱,是真正从底层江湖里走出来的人。 她重情义到了侠义的地步,用钱赌情,提携朋友,但很多人都不配她的真心相待。
也有甘愿用一切换爱情的“赌女”叶倩文,是非曲直都由别人去论。
1992年在香港十大金曲最受欢迎女歌手的颁奖礼上,叶倩文对林子祥深情告白: 我多谢你阿Lam,你一路支持我,教我很多东西,又是我的好朋友。虽然别人说我们在拍拖,不过不要紧,我还是那么爱你。 消息宛如炮弹一样炸开,因为当时的林子祥是有家室的。 叶倩文也差一点面对梁咏琪牵手郑伊健后的事业滑坡。
但回头看,1994年他俩结婚,美满至今。
“她没买婚纱,在一家名店以半价8000元买了一条米白色背心长裙,没有蕾丝没有花边,全素,新娘头纱8块钱。最贵重的是一枚Tiffany(蒂芙尼) & Co.的钻戒,8颗0.62克拉方钻围着一颗公主式切工0.28克拉钻石,价值3.11万港币。”
“我拿青春赌明天/你用真情换此生/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/何不潇洒走一回。 ”这首《滚滚红尘》倒像是赌女的注释了。
《圆桌派》里窦文涛特别认真地问严歌苓,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女的比男的强? 你看,女的比男的都活得长。
严歌苓说,没有。 (但)男的比女的脆弱。 但愿这份对女性生命顽韧的信任,会成为我们掌握命运的底气。